散文||马文廷:我的高中时代

点击上方蓝色文字关注公众号
《西北●大秦文学》2020年278期▍总1048期

长按二维码识别关注我们

我的高中时代 作者:马文廷

上个月的9月26至27日,我们高中十多位同学聚会在西安古城。大家相见的第一刻,竟是那样地放纵、那样无拘无束地戏谑、握手、拥抱……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年龄,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八年前的校园。彼此想说的话太多,有聊不完的前尘往事,有说不尽离情别绪,更有道不完的喜悦与沧桑。岁月真是无情,当年风华正茂的姑娘,转眼间变成了皱纹满脸的老太婆,当年班上年龄最小的帅哥,现在也成了大腹便便满头白发的老头子,以至于有的见面还真的一时难以辨认!望着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我的心难以平静,兴奋不已,因为我感受到了秋天独有的意味,感受到了古城风光无限好的喜悦!
聚会勾起了我48年前高中时代的记忆。我是乾县杨汉中学“文革”中的第一届高中生,70年进校,72年离校。要说上高中,实际上是在那个动乱的年代,高中已经停办四年之后入学的。“文革”使正常的教育秩序几乎荡然无存,把三年的学制办成二年。二年毕业后就要响应上山下乡的号召,那真是一个得听从命运的时代。

我记得考试的先一天,我还在水利工地拉架子车。那一天大概是197O年7月9日,一个天热的下午,我和另一位同学从水利工地急急赶到学校时天已大黑了,学校的大门都已关了。我们几经周折,在马志昌老师处报了名。考试只考三门课,政治、语文、数学,虽然没有考前复习,但题比较简单,我以总分224分的成绩被录取。
杨汉中学始建于1956年,学校建在杨安村,从建校到六十年代都是乾县重点中学,那时的乾县只有二所高中,一是县城一中,另一所就是我们杨汉中学。
六十年代学校共有18个班,从初一到高三每个年极3个班。杨汉中学全部都是平房,而且是五十年代建校时盖的砖土木结构的房屋,现在想来,我们高中二年在学校里所待时间最长的地方要数宿舍了。那时的宿舍完全无法让人抱有太大期望,当然现在条件已经好多了,然而我们那时和现在根本没得比。那时的宿舍没空调、没暖气,没热水也就算了,还没有空间。一个教室大的房间要住二三十个人,虽有床板,但都是大通铺。尤其到了冬天,为了取暖,同学之间只能铺一个人的被子,盖一个人的被子搭对睡觉。宿舍里没有单独的洗刷间,全校只有男生和女生两个土厕所。
学校那时有老师食堂,学生只有开水间和稀饭灶,稀饭只有家庭较好的学生从家里背玉米糁子交给灶上,每天早晚两顿凭票打饭,家境不好的同学只能在开水灶打开水泡馍吃。要说同学们背的馍真的是五花八门,有玉米面馍,有玉米面拌菜馍,有窝窝头,可以说那时学校没有一人吃纯正的麦面馍。
除此之外,校园里还有操场,篮球场,小广场,排练室,操场主要是我们上早操和上体育课的地方,每年举行全校运动会时是它最热闹的地方。篮球场是当时一些爱打篮球的男生们的最爱,往往趁着课间十几二十分钟都会抱着球狂奔而去;小广场位于西边的坑底,那里设有一个蓝球场,平时是开大会、放电影的地方,连同紧挨着的那条直通学校大门的主干道,是我们一天一次跑课间操的主战场;排练室是学校文艺队排戏的地方,二年时间我曾在学校文艺队拉二胡,弹三弦,打扬琴,在那里排样板戏。里面当时只有几个凳子和几件乐器,当时由教音乐的李德孝老师管理。另外,学校还有一个小图书馆,或者称为图书室更确切。可惜二年时间我只去过二、三次,因为那里书籍太少。以上都是说得出具体名字的建筑或者场所。
校园里还有一些小风景也很值得人怀念,比如行政办公室门前的那棵樱花,比如后操场西边的两棵银杏和一棵枫树,比如实验室后面的两棵粗大的合欢……这些小景致反而比教室宿舍更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因此也就能在人的记忆里存留更长时间。
入学是8月24日,我被分在2连6排,实际上就是高七二级六班。那时我们的年龄相差很大,这一届从初六六到七零级把五个年级安排在一起上高中,这也算是教育战线的一个创举!我们初六六级同学年令比七零届同学年令要大5一6岁。要说上高中,还是那一套,学校的开学典礼上一开始就教育我们要“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我虽然上了高中,但二年后还要回乡务农。
六六年我初中毕业,那一年我17岁,遇上了文化大革命,学校停办,不能升高中就回到农村。我在农村劳动了几年,突然又要读高中,一切又要从头开始。上高中后,第一次有了真正读书的感觉;第一次到尘封了好几年的实验室里上化学课;第一次从学校图书阅览室里借书;第一次有很多作业要做;第一次感到期末考试和分数的压力……。这些对今天的中学生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但对我们那时却是享受。是的,当大多数同龄人被过早地中断学业抛向社会时,我们重拾学业又怎能不是享受学习呢?
学校对我们这一届高中生非常重视,毕竟是恢复高中教育后的第一届高中生,各任课老师配备的都比较硬。第一学期我们班的班主任是教数学的张望平老师,语文老师杨乐斌,物理老师王志俊,政治老师张冲,化学老师孙昭,外语老师刘影,还有音乐老师李德孝,体育老师杨德林。各科老师对我们的教育都是充满激情的,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次期末英语考试。刘影老师不辞劳苦地花两天时间搞了一次令大家紧张万分的听力测验。他叫同学们单个进来自由选题,老师把所选的英语故事连续念三遍,就要同学马上翻译出来。这种方法,对我来说有点像赶鸭子上架。在初中时,我学的是俄语,接触英语是上高中才开始的,别说翻泽句子,就连单词都还在死记硬背阶段,我那时的狼狈样可想而知。我们这一届同学成绩参差不齐,你想五个年级同在一个班学习,七零和六九级同学学习成绩相对差一些,老师们还额外为这届同学办了各种课外讲座。那时我们在班长任群和副班长赵渊同学的带领下学习风气非常好,我记得教语文的杨乐斌老师给我们讲了《水浒》语言研究,从内容到讲法都与中学明显不同。多少年后我才明白,这就是大学式的专题讲座,老师概括的是自己多年的研究成果,而我们享受了大学生的待遇。在中学质量普遍下降到小学水平的年代里,我们在杨汉中学却能听到大学水平的课程,这在“文革年代”又怎能不算是一个奇迹呢?
说起来,杨汉中学有相当一部分老师原来就是县上的知名教师,是“文革”前一中、二中、杨汉高中调来的教学骨干。我至今记得教数学的王守忠老师从我位子旁走过向大家提问时那哧哧带笑、沙哑浓重的陕西口音,他曾是陕西师范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他的课总是妙趣横生,举重若轻。我想除了他开朗幽默的性格外,还因为他过人的才华带来的自信。这批老师毫无疑问是杨汉中学最具历史意义的一笔财富。而且作为精神财富,这些老师并不因陆续退下讲台就遗憾地失去价值,我想正是通过他们当年把杨汉中学已经形成的比较自由开放的学习风气传播下来,才潜移默化地形成了杨汉中学今天的校风。今天杨汉中学的学生们才可能即使在题海滔天、竞争激烈的应试教育环境里,还能相对保持对知识广泛而真实的兴趣、独立思考的习惯,以及由此带来的创造性潜能和比较开放的心胸。这样的校风可不是用分数线、升学率等硬指标所能衡量和造就出来的。

现在想来,学校和老师们当初不必非得把高中办得这么认真的,当时没有任何规章制度和可预见的希望催促他们去做。学生学得再好两年后也要去返乡,老师教得再认真也不多拿一分钱。相反,倒有可能在某次政治运动中招来“白专”的指责。但这就是好学校、好老师的责任。“文革”时代最荒唐之处就是它是一个不许人们敬业的时代,这与教育工作者的良知和天性背道而驰。他们渴望学校象个学校,老师象个老师,能在各自工作岗位上施展报负和才华,体现自己的社会价值和尊严。越是好学校、好老师,这种愿望就越强烈。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会迸发出来。所以,尽管没有任何其它激励措施,只是接到上级的一纸恢复高中的命令,学校就依然有声有色地干起来,老师们就义无反顾地迅速把教学恢复到高水平,久被压抑的职业自尊就很快反弹为神圣的工作热情。这就是一所好学校对连敬业都需要勇气的荒谬年代所做出的本能的回应和蔑视,这就是杨汉中学在普遍低潮的年代中所显示出的真正实力和活力。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命运眷顾了我们,我们成为直接的受惠者。尽管上高中并没有给我们提供新的出路,尽管我们以后也同样历经曲析,但是在关键的年龄期里,我们受到了知识的哺育,而且是充溢了爱与美的情感教育和洗礼。我记得高一时,班主任张望平老师象慈母一样关心着班里的每一位同学。我记得高二时王中佐老师借给我《普希金抒情诗集》时再三叮嘱我不要跟别人说,但他还是冒着风险借给了我。我也由此第一次感受到世界一流抒情诗歌境界的美丽、美好和庄严。当时我已经二十一岁了,书店里除了样板戏式的读物外,很少有其他书籍。但是,任何野蛮倒退的力量最终都敌不过知识的力量。当时我可能还不能清楚地概括出这个道理,但是生命已经浸润其中。凡事总有报偿,我们在学校老师的真诚受护下正常成长,也就培养起一个正常人的做人准则、情感和良知。“文革”中叫我们批判“师道尊严”,我想都不用想就觉得是谬论,在我们身上倾注心血的老师怎能不是好人?事实上我们和老师的关系非常融洽,我曾在日记里这样写道:“我永远永远尊敬自己的老师们”。“文革”中盛行“读书无用论”,但事实上正是在高尚的教育环境里,我们才越来越感到自己对这个社会负有责任,对自己也抱有信心。二十二岁已是成年人了,给一点爱护和鼓励就可能一生铭记。别人认为我们是有用之才,我们就可能是不是朽木。那个年代,杨汉中学的一方净土,让我们葳蕤生命的蓬勃。
成长在“文革”中,可能是不幸。但作为杨汉髙中“文革”中的第一届高中生,我始终觉得那两年生活就象是处在台风眼的中心。尽管周围的政治运动还在继续,有时风浪就泼溅到老师身上,但我们尚能在学校老师们尽力拱卫的一片宁静的小天地里安心学习,乐观成长,这在那个时代真不容易。尽管时间有限,尽管事实上第二年台风眼已有所转移,学习受到干扰,学工学农开始冲击学校,但这对我们一生的潜在影响已经注定。越稀缺的越可贵,在动乱的年月里,那圣殿般的课堂,诗篇般的课本,一天上课后略带疲倦的满足和晚饭后唯一的散步地点,就是到杨安村的九支渠上享受懒洋洋的阳光……,不管以后我又读了多少年的书,我都忘不了这段诗意般的高中时代。我想这段被见证的历史,不仅是我们个人命运中的一个契机,也是杨汉中学校史上显示出非凡凝聚力的辉煌一页。
二年岁月,时光刻进了我们生命的年轮。
记得高中毕业离别的场景:还是一个在炎热的7月,第一次考试是在7月,二年后离别又在7月。分别时,不管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都握手言别。我的双眼流下了泪水,二年的情谊化作一片汪洋。那天之后,虽然说又回到农村,但多少天我的心情一直还在学校,在教室!
48年后的聚会又在秋天,这次古稀之年的相聚,流淌的是热泪,秋天的天空,秋天的古城,秋天的大雁塔……
48年前的那个秋天,我的高中时代,已经长成我生命中枝繁叶茂的大树,摇曳着我们一代人一生的风景。
2020年10月3日于乾县
作者简介
马文廷、男、1949年5月20生,学生出身、中共党员,大学本科文凭(陕西宝鸡文理学院中文系汉语语言文学专业)文博系统副研究员,陕西省文物保护研究院退休干部。1972年参加工作,先后在乾县体育系统、文化文物旅游系统工作。
1972年至1988年,在体育场、体委、文化文物体育旅游局工作;
1989年至1992年在乾县图书馆工作,任党支部书记;
1993年至1994年5月在乾县乾陵开发办工作,任工程处副主任;
1994年6月至1997年在乾县文物旅游局工作,任副局长;1998年2月起任局长;
1999年6月至2007年在省管辖乾陵博物馆、乾陵旅游开发有很责任公司工作,先任副馆长、副总经理职务;2003年起任乾陵博物馆党委书记、乾陵旅游开发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
2008年调陕西省文物保护研究院工作直到退休。

编辑:杨朝阳
END
《西北 大秦文学》投稿须知
投稿作品:1、散文、诗歌、小说、书画、摄影,文责自负。20日内未接到采用通知,作者可自行处理。
2、投稿作品必须为原创首发,未在其他平台发表过。
赞赏金:赞赏金十元以下,作为本平台维护费用;十元以上,60%的赞赏金作为稿费,15日以内以微信红包形式返还给作者;投稿者需加微信FJH15909278889,以便联系。赞赏金以发稿之日起,七日内为限,七日后的赞赏金不再返还作者。
投稿邮箱:771030120@qq.com
3、凡本刊发表的作品,将择优编辑成《西北 大秦文学》期刊,不定期印刷出版。投稿作品请附作者简介及照片一张。
《西北 大秦文学》编辑室
//西北大秦编委会名单//
【顾问】:莫言 阎纲 臧永清 李星 张立 亓宏刚 董鹏生王曙光 马可非张红利 周洁 刘小峰 屈永锋 鲁建超 吴树民 郑学武
【主编】:程 海
【常务副主编】:傅建华
【副 主 编】:郭淑萍 马建党 董蛟 曾威 许海涛 杜晓旺 李筱 周海峰 卢敏 南生桥 金永辉 李瑞辉 徐文强
【责任编辑】:张翠贤 张希艳 杨朝阳
【散文评论】:杨辉峰 董军娥 董平张亚兰 倪涛 郭讲用
【诗 歌】:李俊凯 槐自强 刘科 孙斌 梁雪
【小 说】:王高产 秦 悦 马从容
【古 诗 词】:董世群
【书画摄影】:亓宏涛 李瑞辉
【朗 诵】:莫 非 许莉莉
【宣传推广】:白如冰 付国强 杨 沁 陈刚伟
【法律顾问】:梁 源 杨军汉
【咸阳奉天秦文化】
发展有限责任公司
★经营范围:
△单位、公司、个体经营户、个人通过网络、纸媒、影视的宣传推广。
△影视传媒。
△刊发各类广告。
△各类大型会议暨庆典活动的策划和承接。
△高端婚庆典礼承办
★公司地址:
西安:神州数码科技园5栋2层
★联系电话:
13399289883
咸阳:咸阳市渭阳西路渭阳兰庭
★联系电话:
029-33562186
乾县:唐汗隆酒店后。
联系电话:
13098116879
☆省内实力公司合作国内顶级专家参与业界精英团队运作
欢迎各位加盟和垂询!

长按二维码识别关注我们
【本刊声明】:
1、本刊所用图片未注明出处的均来自网络,感谢原创作者。
2、本刊所刊发文章,仅为作者观点,不代表本平台立场。

版权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