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 | 被讨厌的自卑与超越的勇气

《自卑与超越》
作者:〔奥〕阿尔弗雷德·阿德勒
《被讨厌的勇气》《幸福的勇气》
作者:〔日〕岸见一郎 古贺史健
7月份厉害了,三本书一起打包看的——《自卑与超越》、《被讨厌的勇气》和《幸福的勇气》。最近太忙,不然这个大礼包还能再加上《理解人性》和《儿童教育心理学》,不过没关系,反正今天要讲的是岸见一郎解读的阿德勒思想,前者才是主角。
《被讨厌的勇气》和《幸福的勇气》前年看过一遍,虽然当中的论述确实能颠覆以往一些固有的认知,但我总是对“被加工过的二手资料”不太放心,于是今年重读的时候把阿德勒本人写的《自卑与超越》也一并读了。这三者的关系基本上是这样的:
《自卑与超越》是阿德勒个体心理学的理论基础,《理解人性》和《儿童教育心理学》是在这基础上,对人类行为、性格和儿童心理学的更详细的论述;《被讨厌的勇气》是岸见一郎对阿德勒思想的概括,而《幸福的勇气》是岸见一郎针对自己上本书的出的行动指南。
为什么要对别人转述的某种理论保持警惕呢?因为怕他“夹带私货”,即便这个“私货”不一定不好,但我还是希望能归拢清楚。比如岸见一郎更多把阿德勒归类到哲学家那一边(书中用哲人和对话体写作反映出这种倾向),我同意,本来追根溯源心理学就脱胎于哲学,每种心理学派系都能找到相对应的哲学派系;但是从《自卑与超越》里,我觉得阿德勒本人还是把自己定位于心理学家、儿童心理咨询师甚至是精神病医生的。
铺垫这么多,想说的其实是以上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什么?有用!
阿德勒思想和个体心理学差不多是一百年前的理论了,但现在依然热度不减,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对亟需改变当前生活状态的那部分人的实践指导性很强。
试想下,当你受困在弗洛伊德的原因论里,痛斥原生家庭给你带来的影响以为这辈子只能这样的时候,阿德勒跳出来说,过去不重要,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的目的。经历本身不会决定什么,你给过去赋予了什么样的意义,决定了你现在的选择和未来的生活。也就是说,不是过去觉得现在,而是现在决定过去。
看,如果用目的论来指导行动,是不是比原因论就有意义很多了。
阿德勒的很多思想乍一看特别反常识,但理解之后发现确实是这么个道理。除了能指导个人行为改变,他的思想在亲子关系上用的特别多。毕竟要大人改变,相当于全盘否定过去的自己、重生出新的自己,几乎不可能实现(岸见一郎的大部分书都是用“勇气”二字收尾可见其用心良苦),但是在改变小孩和指导大人改变对小孩的态度上还是大有可为的。
“勇气两部曲”基于“一切烦恼皆源于人际关系”的基本思想,讨论的阿德勒哲学主要包括三块内容:人生三大课题,课题分离、共同体感觉。当中许多术语在德语翻译成英语,英语翻译成日语,日语翻译成汉语的过程中已经不知道哪个是准确的了,我就按我的理解写,为了逻辑更清晰再补充些两部曲里交待的不清楚的内容。
《自卑与超越》的英文名是《What life could mean to you》,第一章的主题是“生命的意义”。这个问题的提出让我认同阿德勒确实是哲学家。
宗教、哲学和科学的出发点都一样: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在哪里,我们如何活。科学仅限于对客观事实的认定,宗教用“神”结束故事,而哲学则会不停追问,永无答案。
阿德勒认为,人类的行为中蕴含着对生命意义的论断,他们所有的观点、态度、行为、表情、习性、志向、习惯和个性特征都与这一意义紧密相连。
每个人都背负着三大约束而生:第一大约束是我们都生活在这个星球表面,别无他所可居;第二大约束是没有谁是人类中唯一的存在;第三大约束在于人类由男女两性构成。
三大约束产生三个问题:第一,我们如何在局限的星球上生存或职业?第二,如何找到我们在群体中的位置,以便与他人合作?第三,我们如何自我调整,理解两性的存在及繁衍问题?
因此,一切人类问题都可以归类为由三大约束产生的三大课题:工作课题、交友课题和爱的课题。三大课题关注的不是“行为”本身,而是由此产生的“关系”,所以三大课题即三大人际关系课题。
碰到问题了怎么解决呢?
首先要学会课题分离。解决冲突的第一步从“这是谁的课题”出发,把自己的课题与别人的课题分离开来。要辨别是谁的课题只需考虑一下“某种选择所带来的结果最终由谁来承担?”就好,谁承担责任就是谁的课题。
分离课题之后,只要做到不干涉他人的课题,问题就解决了。基本上,一切人际关系的矛盾不是干涉了别人的课题就是被别人干涉了课题。
说起来很简单,操作起来却不容易,最常见的场景就是家长管孩子作业。学习当然是孩子自己的事、自己的课题,应该也必须由他自己承担学或不学的后果,家长不得干涉,如果一直在亲子关系上做不到课题分离,孩子很难自立。
分类课题后要用相互协调和合作的关系来处理问题,而且需要用“虽不同但平等“的横向关系来处理。
相对于横向关系,自然就有纵向关系。仍然用亲子关系来举例,这里书中提出对孩子“既不表扬又不批评“的观点,因为表扬或批评只是”用糖还是用鞭子“的区别,其背后的目的都是操纵,这种人际关系即为纵向关系。正因为把人际关系看成纵向关系、把对方看得比自己低,才会去干涉对方的课题。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家长要对孩子放任不管,而是在告知孩子这是他自己的课题的前提下,随时准备给予帮助。这种基于横向关系的帮助称为“鼓励“。
鼓励的话比如感谢、尊重,会让人觉得自己对别人有所贡献,通过“我对共同体有用“感受到自己有价值,而人只有在能够感觉自己有价值的时候才能获得勇气!
这里还有一个非常颠覆的观点是,建立纵向关系还是横向关系是生活方式问题,人没有灵活到可以随机应变地分别使用自己的生活方式,也就是说如果你与某人建立起了纵向关系,那你就会不自觉地从纵向去把握所有的人际关系!所以,如果想改变关系模式,那将是生活方式的重大转变。
梳理一下以上内容,一切烦恼皆源于人际关系,处理这些烦恼的起点是课题分离,之后循着用横向关系来合作的路线走,最后终点在哪呢?
终点是为了形成“可以在这里”的“共同体感觉“。
“共同体感觉“的概念理解起来挺难的,这个词本来是阿德勒用德语中”共同体“和”感觉“两个意思的词结合起来的,后来因为很多人怀疑其不是科学,在翻译成英语时改成了“social interest”,即“对社会的关心”,变成更具实践性的行动指南。也就是说不要执着于自我,而要对他人给予关心,自然能找到“共同体感觉“。这种感觉不是外界给的,而是我们本身就存在的。
要理解这一点首先要认识“自卑感”。我们人类是唯一一种身体发育比心理成长慢一步的生物,因此人类的孩子从小就会为心理上“想做的事”和肉体上“能做的事“之间的差距而苦恼,经历了这种无力感之后就会产生自卑,自卑本身没有不好,常常成为努力和成长的催化剂,并且因为这种脆弱性才会组成共同体并在协作关系中生存,因此所有人的内心都有共同体感觉,不需要特意从外界去”掌握“,而从自己内心”挖掘“。
如果挖掘不出,缺了共同体感觉,人类就会产生问题行为。问题行为分五个阶段,逐步上升,所以要尽早采取措施:
第一阶段:称赞的要求。目的是获得表扬,在共同体中取得特权地位。
第二阶段:引起关注。恶作剧,想的是得不到表扬也没关系,反正我要与众不同
第三阶段:权力争斗。企图通过挑战胜利来炫耀自己的力量,并以此获得特权地位。
第四阶段:复仇。反复做对方讨厌的事,想要通过被憎恶与大家建立联系。
第五阶段:证明无能。对人生绝望,希望周围人不要给他任何课题,他没有能力解决。
以上问题行为都根源于一个目的——归属感,也就是确保自己在共同体中的特别地位。在前两种阶段教育者只需要通过“尊重“的方式告诉他们本身很有价值就能解决,后三种就需要求助于第三方或专业人员来解决。
在还没有产生行为问题的时候,我们可以通过“交友“关系挖掘共同体感觉。交友关系不单单止于朋友关系,而泛指一切平等、尊重、接纳的关系。
这里又回到人生三大课题:工作、交友、爱。工作和交友的区别在于是信任还是信赖,信任是有条件的相信对方,信赖是无条件的相信对方。工作关系是信任关系,交友关系是信赖关系。如果通过工作获得的认同是你的“功能“而不是”你“,如果有功能更好的人出现,你就失去了价值,因此不能获得真正的归属感。只有通过交友关系,无条件的主动信赖,才有可能挖掘出共同体感觉。
但也只是有可能,你主动信赖对方,对方却不一定接受,而这是他的课题,你无法控制。人类根本不可能完全“理解“对方的想法,也正因为不可能互相理解的存在,所以才只能选择信赖。
提出这么矛盾的思想,源自阿德勒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经历,他希望探索出“能够阻止战争“的方法,并且认为人类如果能将共同体感觉培养起来就可以防止战争——每个人将自己作为整体的一部分先迈出第一步,信赖眼前的人,这样在日常生活中积累起来的信赖总有一日能平息国家间的争斗。可能吗?也许。
对于个体而言,探讨过去的原因没有必要,未来也不能完全控制,能做出决断的只有此时此刻。分清能改变的和不能改变的,然后接受不能改变的,拿出勇气去面对能改变的,不要设立种种借口来逃避人生课题。我们并不缺乏能力,只是缺乏勇气!
回到阿德勒最初的那个问题: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岸见一郎给出的答案是幸福(贡献感)和自由(被讨厌),而首先你得先有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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