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系列||“嫖”男人的女人（39）

颜书亮借故跟他妈妈发了一顿脾气后，他妈妈沉默的收敛了对龚大小姐的态度，虽然很僵硬，但是还是顾着儿子的面子，对她多了几分尴尬的装出来的热情，吃饭的时候会硬着头皮叮嘱她几声吃菜什么的。
她的确不喜欢她，尤其因为她是儿子的女朋友而不喜欢，假如龚大小姐只是颜书亮普通同学，她未必会表现得那么明显，毕竟过年也就几天的事儿，如果是女朋友，那可能是长长久久的事儿，趁早表明态度让儿子知道是比较好的，但是大过年的伤儿子的心，她也于心不忍，于是强悍又辛劳的母亲沉默的退让了。
颜书亮也沉默的接到了他妈妈的讯息，并不说穿，这是贫寒的人一种常见的运转方式。
他们的欢乐与痛苦，感激与不满，很多时候都以沉默的方式来表达的。
他们不懂表达爱。
颜书亮跟龚大小姐说“他爱她”的时候也很少，除了那回在我们宿舍，她发脾气，他给她把书捡起来，在她耳边轻声说爱她，还有在整个的一团黑的夜里，黑夜给了他安全感，他才说他爱她。
贫寒的人的爱意小心翼翼，生怕给人嘲笑了去。
他妈妈不再针对龚大小姐，而此刻马上要迎新年了，早上起来外面是一层厚厚的白雪，河上也结冰了，顽童在乡间小道奔跑，掩着耳朵放炮仗，而身边的那个人，这一刻，他确信她只有她，什么平和堂商场什么陈格，那些都不存在。
雪后见晴的时候，颜书亮带龚大小姐去他读高中的学校，学校里守门的大爷还认识他，咦，这不是成绩最好经常在学校宣传栏上榜的那个小颜吗？
在这种地方，他的安全感最足。
学校升旗台上还飘着一方旗，颜书亮跟龚大小姐笑说他读高中升旗升了三年。
龚大小姐说，真的吗？她捂着嘴直乐，不肯相信。
颜书亮气性上来了，非常孩子气，说，那当然是真的，我在这里读书的时候，是公认的帅哥和成绩好好吗？不信，我升一次给你看看，你看我多娴熟，你就知道我讲的是真的了。
于是他把旗子先降下来，又升上去。冬天的风很大，旗子飘扬起来，一抹红，艳丽得很，龚大小姐这种万年不读书的学渣可能是人生第一回真正感受这个场景。
在她迷惘的看着旗子徐徐上升的时候，颜书亮忽然很高声又很腼腆的说，龚笑，这次是为你一个人升旗的。
龚大小姐扑哧一声笑了。
他看她笑，有点恼了，闷闷的不说话了。
龚大小姐说，嗳嗳嗳，你都给余丽升了三年，就给我升一次，你还有脸拿出来讲？
颜书亮赶紧躲开话题，行行行，你又提她做什么，真是！
龚大小姐趴在颜书亮读过书的教室门口，看着那些桌子椅子，他从背后搂着她，大冬天的他呼吸的热气在她脖子上转来转去，转得她头晕，于是她转过来搂着他，在静谧的校园里，外面的雪还没有完全的融化，心里也还热热的，咬着他的舌头吻他吻他吻他。
后来他傻傻的跟她说，龚笑，我现在体会到了《天龙八部》游坦之遇到阿紫的感觉，他是心甘情愿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龚大小姐白他一眼，你可真是会打比方呀。金庸小说里没有别人了，就光剩他俩啦？
他悻悻然说，难道不是么？你又不爱我，只有我爱你。
龚大小姐霸道总裁的又强吻他，爱不爱你？爱不爱你？颜书亮，你是不是男人的？每天就这些小肚鸡肠婆婆妈妈！
走出学校，龚大小姐看到一栋还蛮洋气的楼，她喊颜书亮看，他瞟了一眼，说，余丽家。
龚大小姐说，喔，看不出来啊，你们村还有这么有钱的人啊！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龚大小姐说，怎么啦？不说话啦？
他冷声说，农村人也不见得都像你想的那样穷吧。她家里要是没钱，会念我们那大学吗？那破学校不都是你们有钱人买进去的吗？想想就知道了。
龚大小姐笑，哎呀，颜书亮，你不如上门给余丽做上门女婿吧，你们又一个村的，人家又爱你，读高中就给你告白的。
颜书亮说，哦。我不会给任何人做上门女婿的！
龚大小姐说，你看你，开个玩笑不行啊？
他不出声。
龚大小姐推他一把，嗳，颜书亮！
他闷声说，啊？
她说，我爱你。
他看她一眼，不理她。
她说，真的！
他撇了撇嘴角，一副不屑的样子，注视着她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是小孩看到糖果的亮晶晶的眼神。
龚大小姐被那种亮晶晶的东西打动了，仿佛在时空隧道里跟过去的自己重逢了，她曾经这样的看过她的爸爸和妈妈。
她后来反复跟我讲，那一刻，她感到一把刀子过来直接插在了她的胸口上，疼，很疼。于是，她闯到他的怀抱里，把他搂得紧紧的，他也是。
这时候有一辆拖拉机过去，拖拉机上的人嘻嘻哈哈的调笑着离他们远去了。
颜书亮的家乡有一条废弃了的隧道，以前通过火车的，后来火车不走了，给行人和自行车走。
这条隧道很长很长很长，两个人手拉手要走很久。
颜书亮小声哼着一首歌。
龚大小姐说，这是什么歌？你大点声唱给我听。
黑黑的长隧道，给了敏感的少年很多的勇气，于是，他牵着她的手，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大声唱那首歌，那是谢霆锋游鸿明他们几个男人一起唱的一首老歌《我们这里还有鱼》：
我以为冬天是最美丽的季节
冷冷的溪边有你还有鱼在水里
一对对很自在
一对对很相爱
让人想到未来
是不是你也和我一起在寻找
那种鱼只有幸福的人看得到
谁用爱去拥抱，它就在周围绕
陪你一直到老
她嘲笑他，颜书亮你唱得可真难听呐。
他说，不是吧，难听吗？我高中同学都说我歌唱得好啊。
她说，你最喜欢谁的歌？哪首？
他说，谢霆锋刘德华那种吧。《今生共相伴》《冰雨》都好听。
她说，啊，你可真土啊。
他说，所以啊，刘德华谢霆锋在我们农村都很红的，你听的莫文蔚啊什么国外那些格，我们农村人都不认得。
然后他又开始引吭高歌，大唱刘德华的《爱你一万年》，说，土怎么了？我就这么土的！你还不是爱我？
龚大小姐咯咯咯的笑死了。
她当然嫌弃他土，但是，那似乎也没什么关系，自从颜书亮唱过《我们这里还有鱼》，龚大小姐的手机铃声就换成了那几句“冷冷的溪边有你还有鱼在水里，一对对很自在，一对对很相爱”，大学毕业前，都是这个手机铃声，这后来么，大概改了吧。